第三章 － 第五節

第三章　－　第五節

翠儀殿下被發現倒臥在地，自此再沒醒過來。自然地，她與米凱爾的婚禮無法如期舉行；在米德嘉爾德唸書的艾戀兒殿下、身在夫家的莎美殿下，得知姊妹出事後馬上回到宮中看望。幾位御醫都對公主的情況束手無策，他們發現公主左手一指有處傷口，服侍公主的宮女說，公主最近晚上偷偷熬夜做針線，可能不小心被針刺到手而已。國王、王后、米凱爾心焦如焚，後來艾戀兒提起阿撒利亞的名字，聽說這阿撒利亞醫治病患的方法與眾不同，也治癒過許多其他人沒辦法的奇難雜症。如今阿撒利亞就在米德嘉爾德當教師，艾戀兒向父王建議，不如把他請來看看。國王採納女兒的意見，將阿撒利亞請到宮中。阿撒利亞與米凱爾剛看見對方的臉，便異口同聲喊出：「是你？」

國王疑惑：「怎麼回事？」米凱爾簡單地向國王說明，八年前，他跟阿撒利亞偶然認識；沒想到今天會在宮裡相逢。要是在平時，米凱爾會很開心跟大家憶述當年的故事，然而，現在卻不是時候。國王讓阿撒利亞進入寢宮，為公主診治。然而，阿撒利亞也沒辦法讓公主醒過來。不過，阿撒利亞告訴國王，當他試著對公主施展「倒回」之術，他那因力量啟動而發光的手接觸到公主，公主的額前忽然出現奇怪的文字；如同曇花一現，文字在阿撒利亞收回力量後便消失不見。

為了證明，阿撒利亞在國王眼前再次啟動力量，再次用手接觸公主，這次，連國王、王后、米凱爾都看清楚公主額前的文字。國王驚問：「為什麼會這樣？那些文字是什麼意思？」阿撒利亞道：「我有印象，那好像是過去中土大陸南方原居民使用的文字，如今伍爾斯國已經沒人使用了。至於那些文字，與公主的病有何關連…我懷疑，公主被人下了詛咒。」國王、王后、米凱爾聽後，忙向阿撒利亞追問端的。阿撒利亞只說古文字不是他的專業，文字的意思他也不曉得，但他可以抄錄下來，帶回去米德嘉爾德研究，或者問問別人。阿撒利亞走後，其他御醫也退下，國王、王后、米凱爾繼續留在公主的寢宮。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，國王坐立不安，為了公主的病，一切政務都暫時擱置。王后以淚洗面，拭淚的帕子都讓宮女換了好幾條。米凱爾坐在椅子上，眼前是未婚妻完成了一半的針線活。宮女告訴他，那是公主為他親手做的披風。公主動也不動躺在床上，雙目緊閉，呼吸不徐不疾。看起來就像是熟睡了一般，只是無論如何都喚不起來。公主床邊有個白色大櫃，櫃裡存放大量藏書，還有一些小擺設，其中有顆水晶球，還有顆金皮球。水晶球裡有座皇宮，皇宮前站著一個玻璃公主，這水晶球是不久前米凱爾送給公主，當時米凱爾口頭上對公主求婚。至於那顆金皮球，則承載著二人更遙遠的回憶。

米凱爾家有座別墅，位於米德嘉爾德附近的雪花莊，也是米凱爾目前的住處。很多年前，翠儀公主還是個小孩，跟隨皇姑姐嘉維雅殿下到米凱爾家的別墅玩，嘉維雅殿下跟米凱爾的母親是好友。當時米凱爾家接待的，除了翠儀與嘉維雅殿下，還有其他親戚。翠儀從親戚的小孩手中得了一顆金皮球，之後，翠儀獨個兒跑到別墅花園，在一棵樹下的井前玩耍，一不小心，便把金皮球丟進井裡。翠儀見狀，十分傷心，還大哭起來。這時，年齡比她稍長的米凱爾路過，二話不說爬進井裡，替翠儀拾回皮球。米凱爾當時還不會特別厲害的魔法，卻有比一般人靈活的身手。替翠儀拾球，對米凱爾而言是件小事，甚至若非現在看見皮球，他早已忘了這件事。宮女告訴米凱爾，翠儀公主對水晶球跟金皮球一直珍而重之，吩咐她們打掃時必須小心，不可弄丟。米凱爾聽了宮女的話，先是胸中一熱；當他又想到公主不知何時才能醒來，便禁不住流下了眼淚。

次日，米凱爾惦記著阿撒利亞的研究結果，一大早便策馬跑到米德嘉爾德。米凱爾對城堡的守衛表明來意，守衛不敢誤他的事，忙讓城堡的僕役通知阿撒利亞。阿撒利亞匆匆趕過來，帶米凱爾前往圖書館。二人來到圖書館，看見校長跟紫柔.菲路爾絲爾娜。原來昨天阿撒利亞回到學院，便馬上跟進抄錄下來的古文字，他想起紫柔是教歷史的，所以跑到歷史科教室找她，誰知沒找著；之後他在走廊碰到萊特，萊特知道紫柔在哪兒，便帶他去見她。紫柔幫著阿撒利亞調查，對古文字進行翻譯。紫柔說：「這些文字的意思，是『永遠沉眠』。」

米凱爾聽了紫柔的話，什麼都說不出來，只能一直坐著。紫柔又說：「這些古文字一直流行到古帝國時期結束。伍爾斯國本來是中土古帝國的其中一省；伍爾斯國成立後，當時原居民使用的文字便慢慢被取締。伍爾斯國傳說由兩兄弟建立，古帝國瓦解後，中土南方的原居民與兄弟的軍隊爆發了血腥的戰爭。結果，原居民戰敗，失去一半人口。伍爾斯立國後十數年，剩下來的原居民徹底被外族同化，改名換姓，學習我們的語言，放棄他們原本的文字。」阿撒利亞聽到這裡，說：「公主殿下額前出現了這些古文字，現在還有誰會使用這些古文字？難道說對公主下咒的人，真是那些原居民？」校長搖搖頭，說：「太早下定論。」米凱爾沒說話，一直聽著三人分析。現在他們知道古文字的意思，只是下咒者的身分，卻未有頭緒。米凱爾跟阿撒利亞他們說：「謝謝你們幫忙研究，我得先把菲路爾絲爾娜小姐的發現向陛下報告。先告辭了。」阿撒利亞等人送米凱爾出城堡，看著他策馬遠去，阿撒利亞覺得有點可惜，這次他跟米凱爾沒能好好敘舊，然而來日方長，以後總有機會的，當前最重要是治好公主。這時，紫柔告訴校長她要回去預備教材。即將到午餐時間，阿撒利亞跟校長前往餐廳，途中碰見翡冷翠。

校長見翡冷翠沒跟朋友一起，便問：「怎麼只有妳一人？」翡冷翠說：「米麗絲跟薩伊妮有事。艾戀兒回宮看她姊姊了，翠儀殿下的事，你們肯定知道。」提起翠儀殿下，翡冷翠與其他國民獲得的消息是，殿下突發急病，婚禮無法如期舉行。三人同行前往餐廳，翡冷翠提起阿撒利亞醫術高明，也許會有辦法治好公主。阿撒利亞搖頭說：「實情是我也沒辦法。」阿撒利亞跟她說，昨天他已到宮中看過公主，他跟其他御醫都一籌莫展。翡冷翠聽說，除了嘆息還是嘆息：明明之前還在慶祝公主大婚，不承想天有不測風雲，人有旦夕禍福。公主的病，連阿撒利亞都沒辦法；如果，自己的父親還在，他會否就能治好公主？說起來，自己跟父親已分開差不多半年了，也不知道他近來是否安好。翡冷翠陷入沉思，回憶起跟父親一起的舊事，連校長跟她說話都沒聽見。

翡冷翠離開故鄉葛斯特島，已有一段時日。在米德嘉爾德生活期間，翡冷翠一直有寫信回鄉，給父親的徒弟卡洛斯。卡洛斯比翡冷翠年長，已婚，對他而言，翡冷翠就像是他的親妹妹。這天下午，卡洛斯的妻子葛兒在外面回到家裡，手上捧著一籃子土豆，是她以自家種的西紅柿，跟村民交換的。剛進屋子，便看見丈夫站在窗前讀信。葛兒走近他，問：「是小翡寄來的？」卡洛斯笑道：「除了這丫頭，還有誰？」葛兒放下籃子，跟丈夫一起讀信。翡冷翠在信裡報喜不報憂，所以卡洛斯與葛兒完全不知道，早前她差點被吸血鬼真祖轉化成怪物。這二人只要一直收到翡冷翠的信，知道她生活平安，便放心了。卡洛斯收起翡冷翠的信，心想要盡快寫回信讓那頭鴿子帶回去。為翡冷翠送信回鄉的鴿子，是米德嘉爾德校長的信使。葛兒正想去準備晚餐，卻遇上朋友來訪。卡洛斯沒有出去迎接，沒多久，葛兒過來告訴他：「菲比的丈夫回來了，請我們今晚到他們家吃飯。」卡洛斯點點頭，沒表示反對。葛兒與菲比同年，二人從小玩到大，感情非常好，就算長大後各自結婚了，仍舊保持往來。菲比的丈夫在遠洋船上工作，經常不在家；這次難得回鄉，菲比為他準備了一桌好料，順帶讓卡洛斯與葛兒有了口福。晚餐時，菲比的丈夫一邊喝酒，一邊跟妻子并好友二人說了許多見聞，從所到國家的流行文化、悲喜參本的船上生活，說到駭人聽聞的傳說故事：

「每個海員都知道那艘船。那艘船沒有名字，也許曾經有過，但現在已經沒人記得。那是一艘永遠無法返鄉的幽靈船，註定在海上漂泊航行，我們將她命名為『漂泊的船』。『漂泊的船』通常在遠距離被發現，有時還散發著幽靈般的光芒。如果有其他船隻向她打招呼，她的船員會試圖托人向陸地上或早已死去的人送信。傳說中，與這艘幽靈船相遇在航海者看來是毀滅的徵兆；每次有人遇到這艘船，她都有惡劣的天氣相伴。」

葛兒好奇地問：「那，麥德有沒有見過那艘船？」麥德說：「天主保佑，並沒有。」麥德又告訴大家，雖然那艘船的名字已經佚失，但有個名叫范·德·戴肯（Van der Decken）的人，傳說是那艘船的船長。范·德·戴肯的故事裡，他的船上發生了嚴重的鼠疫，因此被拒絕在任何港口停泊，致使該船和船員註定要永遠航行，無法靠港。葛兒她們聽完故事，覺得挺有趣，但並沒特別上心。飲飽食醉後，卡洛斯與葛兒向好友告辭，回到自己的家中。

說回米德嘉爾德。吉爾.德.萊斯從怪物變回人身後，生活回復正常，還是那個天天被追隨者包圍的優材生。他仍舊是學院社團「薔薇十字團」的骨幹成員，每天下課後都與其他社員進行清談，研究宇宙真理。翠儀公主出事後，已經過去兩天。這天上午，以古怡麗欣姐妹為首的吉爾腦粉們有課要上，吉爾難得清靜，於是跑到圖書館打發時間。正想找本書看，並不拘什麼書，卻瞧見不遠處有他熟悉的同學。留紫色長髮，穿紫色長袍，戴紫色手繩，如此愛紫若狂者再無別人，正是雪風‧玲瓏。

吉爾見雪風‧玲瓏正埋頭苦幹，沒有注意到自己，於是上前打招呼。雪風聽見有人叫她，一抬頭，臉上漲起了一層紅暈。吉爾問她：「妳在做什麼？」雪風低頭，短短回答一句：「寫東西。」吉爾再問：「寫什麼？」雪風道：「是替人寫的劇本。」吉爾坐到雪風對面，清楚看見雪風的臉。大眼睛,圓鼻頭,兩頰有梨渦,好看的櫻桃小嘴，雖無十分姿色，卻亦有可愛之處。吉爾印象中，雪風常常跟著古怡麗欣姐妹，並不是十分起眼。他跟她連十句話都說不上，畢竟有古怡麗欣姐妹在，有她們一言堂，其他人便連話都插不上。吉爾又想起，前年聖尼古拉節，古怡麗欣姐妹跟其他女生都送他禮物，禮物在他房裡堆成了一座小山。雪風也送他一條圍巾，不用說自然是紫色的，因為造工不錯，很保暖，所以整個冬天裡吉爾都有戴著。吉爾目光轉移到桌面，雪風的筆記本寫滿密密麻麻的字，旁邊放著數本參考書，其中一本是名為＜銀色野狼遊記＞的敘事詩集，內容以一頭會說人話的狼為視角，記敘他在中土大陸旅行的見聞，全本書有敘事詩百多首，每首都是短詩，作者署名「伊希斯」。

吉爾見雪風對其中一首詩做了記號，該首詩大致內容是，銀色野狼在一個血月之夜路過海邊，本來天朗氣清忽然變成橫風橫雨，一艘發出詭異綠光的大帆船朝岸靠近，銀色野狼好像聽見船上傳來女子的哭泣聲。雪風仍舊寫她的東西，她見吉爾似乎未打算離開，便問他：「你聽過『漂泊的船』嗎？」吉爾道：「那個在海員之間流傳的故事？」雪風笑道：「對，我的劇本是以『漂泊的船』為藍本。我的構思是：一個因觸怒天神而受到詛咒，在海上漂流多年，只能在每年血月之夜上岸一次的幽靈船長『范·德·戴肯』，最終尋得真愛而獲得救贖。我這劇本是為親戚寫的，他是紫藤歌劇團的團長，目前帶著團員在牡丹國巡迴演出。他們來到聖特拉爾時，我就會把劇本交上，順利的話，他們會在聖特拉爾大劇院出演我的劇本。」吉爾點點頭，道：「我挺喜歡妳這劇本的構思。期待能順利演出。」

另一方面，歌德．貝爾露斯今天也不用上課，所以早早來到迪斯家。迪斯加入了撒拉弗騎士團，平時在宮裡當差，不過每星期會回家一趟。迪斯回來後，邊吃著歌德做的紅菜湯，邊跟歌德說宮裡的事，又提到翠儀殿下被人下咒。結果，歌德若有所思，接下來半天，只悶悶不樂坐在一旁。到了晚上，歌德終於向迪斯提出：「明天，請你帶我去見陛下。」迪斯不解：「為何？」歌德說：「我有辦法治好公主。」迪斯聽了，驚問：「妳能替公主解咒嗎？」歌德道：「我是不能，但我母親能。解鈴還須繫鈴人，對公主下咒的人，就是我母親。」迪斯目瞪口呆：「你母親…咦？」歌德說：「我母親是貝爾露斯一族的女巫，她一直想對伍爾斯國王室復仇。」迪斯忙說：「我知道，妳我初相識時，妳就告訴我這事了。只是，妳母親既存心下咒，她又怎麼會肯替公主解咒？」歌德道：「總之，解決這事我有責任。拜託你了，請你明天帶我入宮。」迪斯見歌德主意已決，便答應歌德的要求：「我明白了。」欲知後事，且聽下回分解。